許慧瑩
2019年05月03日
為執行數位化單一市場政策，歐盟執委會以現代化歐盟著作權相關框架，希冀訂立合於數位時代發展之著作權相關法制規範。目前歐洲議會已於2019年3月26日批准通過《數位化單一市場著作權指令》（Directive on Copyright in the Digital Single Market, 2016/0280 (COD), DSM Directive or Copyright Directive）（簡稱《DSM指令》）草案，該草案如再獲得多數會員國於歐盟理事會的批准，並在歐盟官方公報發布且完成相關程序，將成為正式通過之指令。 爾後，歐盟會員國須於24個月內依據指令內化為內國法，於各會員國內據以實施。
歐盟於本次著作權法修納入兩項與「文字與資料探勘」相關的例外（指令第3條和第4條，以及相關前言recital的說明）。
文字與資料探勘 (Text and Data Mining, TDM) 的現況
文字和資料探勘技術利用大量的數位資訊並從中提取新的資訊價值，對於資料科學的發展，尤其是大量仰賴資料運行的人工智慧，更是扮演著關鍵的角色。但TDM的應用正面臨法律上的不確定性。
TDM於處理（process）大量資訊時，可能並未涉及重製行為或是具有暫時性重製例外的保護。TDM可能使用不受著作權保護之單純的事實或資料（mere facts or data），因並未涉及著作權或資料庫權，所以不需取得授權即可為之； 但在某些情況下TDM資料的處理可能涉及著作權或sui generis 資料庫權之作品或/與其他素材（subject matter） ，因資料處理提取內容涉及重製行為，可能同時涉及著作權與資料庫權二者，若未具有例外或限制，原則上須要取得權利人授權。
雖然歐盟法律對於TDM可能適用於基於科學研究目的之例外與限制，但是這些例外與限制為具選擇性，並不完全適用科學研究中技術的使用。此外，即便研究人員具合法近用內容權限時（例如：訂閱出版物品或開放授權條款），授權契約與開放授權條款的文字與條件也有可能排除TDM。
TDM條款的立法目的
隨著資料科學的發展對於資料的需求，除非採取解決TDM於法律的不確定性的因應措施，否則歐盟在研究領域的競爭地位可能面臨發展的桎梏與風險。因歐盟認知到TDM的重要性，所以TDM將其納入本次著作權修法的討論。最後於草案明文規定，並釐清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在何種條件下的TDM將歸屬於著作權的例外，而不致發生侵權。
TDM的適用範疇
TDM所適用的範疇包含所有數位形式的資訊，不僅text，還適用於圖像/影像、聲音、data等。
以科學研究為目的之TDM例外（DSM §3）
DSM指令之例外僅開放給基於科學研究目的（scientific research purposes）之TDM，於第三條規定當研究機構（research organization）與文化遺產機構（cultural heritage institutions）基於純科學研究目的，從具有合法近用（lawful access）的著作權作品或其他素材（包含資料庫、可合法近用之網頁內容）進行TDM之重製或提取，不需另取得權利人之同意，也不需支付費用。
適用TDM例外的實體為不受私部門（包含個人或實體）間接控制或影響之大學、公共圖書館、研究機構，以及非營利性公立醫院等均可主張TDM例外條款，因此，原則上可能被私部門所影響的研究組織不能主張TDM例外條款，但是依據歐洲研究政策主張適用TDM例外條款之研究機構與文化遺產機構成立公私協力夥伴關係（PPP）者除外。
另於第三條第二款規定，依據第一款所著作權作品或素材（包含資料庫、可合法近用之網頁內容）應該以合宜之安全方式儲存，且得基於科學研究之目的，包含確認科學結果，而留存資料。
未來不限目的之TDM例外（DSM §4）
任何實體（不限於研究機構與文化遺產機構）依據第四條第一項之規定，對於具合法近用（lawful access）的著作權作品或其他素材（包含資料庫、可合法近用之網頁內容）進行TDM之重製或提取，且可基於未來TDM目的之必要而留存前述著作權作品與資料庫（包含網頁上可合法近用之內容），但權利人還是可以以合宜適當的方式選擇退出（opt-up），主張排除例外條款之適用，例如：於公眾可得知且機械可讀取之網頁內容主張保留權利之宣告說明。
TDM例外可能帶來的影響與尚待解決的問題
因TDM所適用的範疇為所有數位形式的資訊，對於持有數位形式資訊的權利人或業者，可能產生重大的影響，建議必須重新評估數位形式資訊的規劃與營運模式。 然而，「合法近用」（lawful access）與「合宜方式」（appropriate manner）等法條用語仍未臻明確，可能引發未來司法爭訟。另於演算法是否為第三條第三款（基於科學研究之目的，包含確認科學結果，而留存著作權作品或其他素材）所規定之「科學結果」，仍待確認。
由於data對於AI產製、訓練與運作時扮演著關鍵基礎，DSM指令的TDM例外對於需要大量data的資料科學領域開了一扇大門。雖然有些歐盟國家對於TDM早有相關規定，但對於何人、何類型之單位組織、基於何目的、是否需要收費、可以如何使用著作權相關作品或其他素材進行TDM、是否可以留存資料等，各國未有一致性之規定。此次著作權修法，對於TDM例外條款，以抓大方向的框架式立法方式使各國規定趨於一致，不過，仍有一些重要用語與範疇不太明確，例如：「合法近用」（lawful access）與「合宜方式」（appropriate manner）、研究組織、排除私部門適用TDM的範疇、為確認「科學結果」而留存資料等；PPP的合作模式、管理以及注意事項，未見進一步的指引；被私部門所影響的研究組織的相關判准，並未提供說明等，日後法條適用與實際運作面可能引發爭議。
資料來源
- Benoit Van Asbroeck and Charlotte Haine, The EU Copyright Directive: New Exception for Text and Data Mining, Media Writes, Apr. 11, 2019, https://mediawrites.law/the-eu-dsm-directive-new-copyright-exception-for-text-and-data-mining/ (last visited May 3, 2019).
- Directive (EU) 2019/790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17 April 2019 on Copyright and Related Rights in the Digital Single Market and Amending Directives 96/9/EC and 2001/29/EC, May 17, 2019, https://eur-lex.europa.eu/legal-content/EN/TXT/PDF/?uri=CELEX:32019L0790&from=EN (last visited May 3, 2019).
作者
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 許慧瑩
本研究感謝「符應社會歸責之資料二次使用隱私框架」計畫與「資訊法中心」支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