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acebook透過XCheck系統豁免名人對於社群媒體行為準則之適用

高國祐
2021年10月22日

於2021年九月中旬，Facebook的吹哨者Frances Haugen就其所蒐集的Facebook內部文件，在美國參議院商務委員會(Commerce Committee)消費者保護小組的聽證會上進行報告。報告的內容除了揭露Facebook明知並刻意掩蓋Instagram對青少年心理健康所造成之負面影響外，也揭露了該公司演算法所造成的諸多問題。對此，《華爾街日報》即做了深入的調查，以及一系列的報導──稱為「Facebook檔案」（Facebook Files）。

在此份檔案中，《華爾街日報》記者揭露Facebook執行長Mark Zuckerberg曾公開表示，Facebook宣稱全球30多億用戶擁有與政治、文化和新聞界的菁英一樣的平等表達意見的機會；不論用戶的身分為何，社群媒體的行為準則均平等適用於所有人；然而，事實並非如此。根據公司的內部文件，Facebook私底下建立了一套XCheck系統，讓具有影響力或受歡迎的五百多萬名高知名度用戶，免於受到該公司行為準則的規範以及違反規範後措施的執行。如此一來，Facebook在社群網路中即創建了一個隱形的精英階層。

舉例而言，當一般用戶張貼關於騷擾霸凌、色情內容或者煽動暴力的貼文時，Facebook的自動化系統在沒有人工審查的情況下，會立即地移除貼文；然而，根據文件顯示，諸多白名單內的用戶（諸如：名人、政治人物及記者等）即便分享了被Facebook事實查核人員認定的假訊息時，例如：疫苗是致命的、Hillary Clinton包庇戀童癖集團等貼文，卻受有不會被移除的優惠待遇。

根據其內部文件，Facebook設計該系統的目的在於，透過XCheck系統可以使公司免於公關危機（PR fires），蓋因當社群媒體的行為準則適用於這些特殊人物時，經常會引起軒然大波且對公司造成負面的媒體聲量。比如，Facebook曾經誤刪獨立記者的貼文，使該記者轉到Twitter譴責Facebook，而獲得了數十萬的瀏覽與轉發。針對這些特殊人物的資格認定，根據其內部指引，包含了：具有新聞價值的人物、具影響力或受歡迎的人物，以及有公關風險的人。諸如：政治人物、電影明星、脫口秀主持人、學者和擁有大量粉絲的名人等。

舉例而言，國際足球明星Neymar在Instagram 帳戶擁有超過 1.5 億粉絲，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帳戶之一。2019年時有一名女性指控遭Neymar性侵害後，他在Facebook和Instagram發布了辯護的影片，並且公開該名女性的姓名以及裸照。依據Facebook的行為準則，針對此種「未經同意的親密影像」（nonconsensual intimate imagery）的發佈，依照程序應當立即刪除，並將一併刪除該發布者的社群媒體帳號。然而，Neymar卻受到XCheck的保護，使得該貼文被超過5000萬的用戶瀏覽，並且Neymar的帳號仍持續活躍運作。

除此之外，VIP用戶所享受的待遇不僅於此。當這些用戶違反了社群媒體的行為準則時，Facebook還會先通知該用戶，並且提供一個自我補救的窗口（self-remediation window），使其自行決定是否要在Facebook將其下架之前，先自行刪除違規的內容。更甚者，如果要將某些VIP用戶的內容下架，還要經過溝通和公共政策團隊的主管甚或Zuckerberg的同意。

公司內部對於「白名單」之作法，並非毫無爭議。Facebook的主管之一Samidh Chakrabarti即表達了對於這種豁免模式的不滿，其表示：「我加入臉書的根本原因是我相信它有潛力成為一股深化民主的力量，使每個人都能擁有平等的聲音。」「因此，對於不同人適用不同的言論規範令我感到煩惱與憂慮。」此外，董事會的發言人亦表示，董事會已經多次表達對於Facebook內容審核程序缺乏透明度的擔憂，尤其是該公司對於名人帳號管理不一致的問題。

對於這些質疑，Facebook的回應是：公司已經設定了一個新目標，以減緩XCheck系統的負面影響，比如：先消除對於「高度嚴重」違反社群媒體規則的用戶的豁免特權，且禁止員工在XCheck系統中新增新的VIP用戶，以達到「止血」的效果。然而，讓VIP用戶與一般用戶一樣適用相同規則之方案，卻始終沒有被考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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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

高國祐 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

本研究感謝「資料安全研發及人才培育計畫」支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