Leslie
2019年05月08日
近日有起金融科技訴訟引起社會極大關注，香港大亨李建勤（註1）最近控告其前任避險基金操盤手、義大利金牌銷售員Raffaele Costa（註2） 所屬的投資公司Tyndaris Investments，認為該公司透過Costa向他誇大AI操盤機器人的效果，使其於2018年2月某單日損失超過2,000萬美元，為此索求Tyndaris Investments賠償2,300萬美元。Tyndaris Investments否認其應為投資失利賠償，進而反告李建勤應償還使用該公司服務的300萬美元費用。
Tyndaris Investments使用的AI投資系統是由奧地利人工智慧公司42.cx開發名為「K1」的對沖基金機器人，它通過整合即時新聞和社群媒體等線上資源，評估投資者的情緒並預測美國股票期貨，向經紀人發送指令執行交易、根據訊息即時調整策略，服務內容包含預測市場動態、未來市場交易價格走向等投資議題。
現行法律對AI系統供應商的法律責任，尚無具體框架可以規範，然AI已在金融圈受到廣泛運用，本案特性恰好突顯使用AI決策的法律爭議：AI不是一個訴訟實體，不能對它提起告訴，因而可以對其提起告訴的實體，就只剩下軟體開發者及其供應商。但棘手的是，軟體開發者及供應商是否可以在任何時間點，對於AI系統有控制能力，簡單來講，本案最關鍵的爭點在於判別哪一個行為體行為、是否直接介入導致問題的發生，建立對該事件負責之因果關係。
香港富商在對 Tyndaris Investments提起的訴訟中，並非針對Costa個人行為疏失請求賠償，認為應該由Tyndaris Investments的對沖基金機器人「K1」負起損害賠償責任。本篇新聞的評論者猜想法院的判決內容，很有可能將AI分類定位為一種「產品」；定位為產品後，相關法律規範就相對容易運用。然而因為AI的技術本質，某種程度上具有自主決策與、自我學習及獨立運作特性，上述觀點仍無法精確反映AI失靈（malfunction）在現行法律框架下，該如何釐清法律責任。
投資失誤，誰應該負起責任？如果這個投資由機器而非人為決定，投資人的權利該如何保障？近年，AI操盤手已在金融業廣泛使用，投資公司使用AI系統決定如何使用投資人資金。然而，「機器人」並非現行法規下可以對之進行責任追究的實體，因而出了問題時，投資人有極大可能落入求償無門的窘境。本案香港富商在單日交易中損失巨額資金，該等投資決策就是由AI系統決定。到底誰應該負起責任？綜觀本案可能牽涉的利益關係者如下：
一、Tyndaris Investments：
不可否認的，香港富商究竟是將資金交給Tyndaris Investments公司投資， 雖然Tyndaris Investments可能無法清楚知道K1程式運算的每個環節，但K1即是Tyndaris Investments提供給香港富商的服務方案。
二、Tyndaris Investment公司員工：
以各種程度經手過香港富商鉅額資金的員工眾多，除了當初向李建勤大力推薦使用K1系統、人稱「神奇隊長」的 Costa以外，還有在各個階段處理過資金、每日負責監控K1系統的人員。
三、K1軟體開發者或相關系統供應業者：
如果是K1系統本身出現無法人為修補的毗漏？如果是K1系統的問題，是否應該對奧地利AI公司42.cx提告？或是42.cx應負起怎樣程度的責任？或是，K1系統本身沒有設計瑕疵，而是負責營運維修程式的公司應負起責任？
四、投資人：
又或者，當面臨投資失利時，皆由投資人自行吸收承擔所有損失？Tyndaris Investment曾表示，該公司從未保證投資人能100%由AI操盤中收益；「投資一定有風險，基金投資有賺有賠，申購前應詳閱公開說明書」道理全球適用。
技術發展日新月異，大幅領先現有法律規範，將勢必在不遠的將來造成夠更大的混亂。本案除了有其社會矚目性（原告及被告雙方都有顯赫的家世背景和各式花邊新聞），對於AI在金融界使用之法律定性有重要意涵。報載法院將於2020年上半年審理本案相關事證，全世界都翹首期盼雙方法律攻防和法院的解釋及裁判，值得持續關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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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解
註1：香港富商Samathur Li Kin-kan，其父為是香港恆豐酒店、恆豐中心的主要股東，為英國Shaftesbury Plc房地產投資信託基金主要投資者。
註2：義大利投資基金銷售員，同時也是Tyndaris Investment公司的 CEO，在同業間有「神奇隊長（Captain Magic）」稱號，主要為投資管理公司英仕曼集團Man Group Plc和旗下全資子公司GLG Partners Inc銷售投資基金。
資料來源
Wallis, Paul, 2019, Op-Ed: First Fintech AI lawsuit, big legal liabilities issues, Digital Journal, May 8, 2019, http://www.digitaljournal.com/tech-and-science/technology/op-ed-first-fintech-ai-lawsuit-big-legal-liabilities-issues/article/549291
延伸閱讀
- https://www.bloomberg.com/news/articles/2019-03-25/-captain-magic-clashes-with-tycoon-over-5-billion-hedge-fund
- https://www.bloomberg.com/news/articles/2019-05-06/who-to-sue-when-a-robot-loses-your-fortune
作者
中央研究院法律學研究所 Leslie
本研究感謝「AI人工智慧之倫理挑戰與因應策略：一個短期與中長期的研究規劃 」計畫支持